原文地址：https://www.nhk.or.jp/bunken/research/domestic/pdf/20230601_1.pdf
译者：Izumi Chino

媒体研究部 高桥浩一郎

前言

相较于全国性节目,地区性放送节目的播出范围有限,难以进入大多数人的视野。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价值较低。地区性节目常常展现出全国性节目所没有的先进性、多样性和独特的发展,有些节目后来广为人知,甚至发展成为全国性放送。尤其在2020年之后,地区的经济和文化深受新冠疫情影响,地区放送节目发挥的作用更加重要。本刊《广播研究简报》此前报道了NHK和民营电视台最近地区广播的新动向¹⁾。本文以NHK札幌放送局的“本地之友驻地记录”为例,探讨如何通过让地区居民主动参与节目制作,在地区与放送局之间建立不同以往的关系。具体来看,本节目与传统节目有何不同,通过了解制作过程欣赏节目,考察其特点蕴含的意义。

“本地之友驻地记录”概要“本地之友驻地记录”(以下简称“驻地记录”)是介绍北海道新闻的《温暖新闻北海道》(周一至周五,18:00-19:00)中的一个周四固定栏目。2021年4月启动,至今已进行三年。

起源是同一节目中2020年1月开播的“#本地之友邂逅之旅”(以下简称“邂逅之旅”)。该企划由观众提出,意在“展示被大众媒体忽视的地区居民真实生活”。节目组以响应者为“本地之友”,由主持瀬田宙大与他们一起游历各地,不定期播出介绍当地生活和努力。

虽然起初收视率不佳,但部分观众反馈积极,因此在2021年4月改为制作人驻地一个月,每周与“本地之友”出镜介绍采访视频,成为固定栏目“驻地记录”。除广播外,还通过节目网站和推特发布信息²⁾,制作人还在学术会议上汇报并参与相关活动,2022年,作为首个地域放送局节目入选“优良设计百强”³⁾。

与传统制作流程的不同

“驻地记录”和“邂逅之旅”与传统节目制作最大不同,在于通常由制作人完成的“企划”“采访”“编辑”过程中,前两项有“本地之友”深度参与⁴⁾。这为放送局带来以下效果:

第一,获取只有当地人才了解的信息。例如,“邂逅之旅”的“中标津集”(2021年3月19日)介绍了为儿子赚学费做饺子后开店的女性,以及疫情期间返乡的专业现场音响师,这类深植本地的信息外地短期采访难以获取。

第二,有效收集和提供地区信息。北海道地广人稀,三分之二以上城镇人口少于1万。如果信息集中在人口和放送局聚集的少数地区,“驻地记录”两年来报道了17个行政区的话题,一半在人口1万以下的城镇,通过与当地“本地之友”的关系,可以在采访后继续获取信息,有助于紧急新闻报道。

第三,避免采访者的“预设”和“重复已知信息”,增加“偶发性”。记者或制作人采访时会下意识限制视野,排除某些信息。特别是取材知名景点,往往止步于重复已知信息。

相比之下,在“#函馆竟是秘密基地”(2020年7月11日)的节目中,主持瀬田在大学生经营的合租公寓遇到孩子们,被带到爬过树丛的秘密基地。如果制作人仅以合租公寓为目标,不会有这样的发现,哪怕出现也可能被视为无关内容删减。这是一个避免采访者预设和重复信息,同时引入偶发性的好例子。

增强本地人的主体意识

接下来探讨“本地之友”参与“企划”“采访”使他们获得的效果。

通常,制作人决定节目话题。他们访问各方,确保信息可靠性的同时判断其新颖程度,然后决定节目内容。被采访者基本不能参与这个过程。

相比之下,“驻地记录”等让本地人参与信息生成过程,不是由第三方单方面决定。

例如,居住在西兴部村的高桥启子在担任“本地之友”期间(2021年9月),起初误以为电视台会像传统节目那样单方面采访,对“村里没什么”感到困惑。但通过节目,她发现把废校改建成民宿,村里开了唯一的超市等身边人和事件中都有自己赋予的价值。对放送局来说西兴部村是人口仅千人的过疏地区,但本地人应该有不同看法,只是传统上无法参与电视信息传播而内化“没有什么”的观念。

高桥的例子表明,参与信息生成过程,让本地人意识到判断信息价值的主体是自己,而不是外来者。这可以视为通过节目让居民发现自己生活环境的“自豪感”。

“平级化”的地域放送局

上面探讨了“驻地记录”对放送局和本地人的影响。在此基础上考察其如何改变双方关系。

放送的少数发送方对大量接收方的特点决定了其缺乏双向性和非对称关系。尤其NHK频繁人事异动,较民营电视站更具旁观者性质,难以长期融入本地。

那么“驻地记录”与地区的关系呢?参与节目立项的札幌局制作人松丸庆太和大隅亮表示:

“‘驻地记录’不是从‘采访’而是‘关系’进入地区,媒体与本地建立关系更重要,节目就从中产生”(大隅)

“仅凭理念和信念制作节目不会改变现实,需要持续建立地区的新联系”(松丸)

这表明他们认为通过节目,放送局角色从短期高效采访和单向传播信息的“垂直型”,转变为连接本地人的枢纽“水平型”,并将节目视为结果之一。这显示出突破放送和NHK制度的本质局限的可能性。

这体现在制作人长期驻地的决策中。这使他们从临时访问者转变为具有当地“第一性”的存在。节目截图的两人并非采访者和受访者相对而坐,而是同向摄像头,直接表现出“驻地记录”的采访立场。

未来地域放送局的方向

或许有人担心采访者放弃客观立场,几近本地人角度的做法有失公允。但如果放送局决定在本地扎根,面向本地,其角色更应作为本地网络枢纽,而不是“客观立场”。从这个角度,“驻地记录”可以视为引发反思地区与放送局关系的尝试。

NHK各地推进让本地人主动参与的制作方式,2023年4月鹿儿岛局也将启动类似“本地之友”栏目。札幌局也通过信息共享,与高松和松山局开展基于地区社区对话和问题解决的联动。这表明东京中心局以外的横向地区网络建立初步雏形⁵⁾。

但是,“驻地记录”的创新之处并不明显,评价指标也不仅限于数据。如果想从中汲取经验推广到整个地域性放送,有必要语言化其意义,进行评价和共享。

沟通需要双方共同努力,不能一方要求改变而自身不变。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放送局需要向本地开放,建立联系,不能错过与之联结的机会。期待通过观察地区放送动向,见证其如何改变自我定义,实现与本地的融合⁶⁾。(高桥浩一郎)

注:

¹⁾ 菅中雄一郎「ローカルドキュメンタリー映画化の潮流」『放送研究と調査』2016 年 10 月号高橋浩一郎・菅中雄一郎「新型コロナウイルスNHK 地域放送番組に見る多様性」『放送研究と調査』2020 年 8 月号
宮下牧恵「地域局で増える「課題解決型コンテンツ」」『放送研究と調査』2022 年 8 月号
菅中雄一郎「地域纪录片制作浪潮」《放送研究与调查》2016年10月号
高桥浩一郎・菅中雄一郎「新冠肺炎疫情下NHK地域放送节目展现的多样性」《放送研究与调查》2020年8月号
宫下牧惠「地域放送局增加的“解决问题型内容”」《放送研究与调查》2022年8月号

²⁾ https://www.jams.media/20230108-2022springws/

³⁾ https://www.g-mark.org/award/describe/54479

⁴⁾ “本地之友”负责提供当地话题,但过程需要与导演合作,不一定从开始就顺利。据导演大隅亮称,从加入项目到播出,通常需约1年的信息交流。

⁵⁾ 高松放送局「CO-LIVE」https://www.nhk.or.jp/takamatsu/co-live/
松山放送局「ともだちラボ」https://www.nhk.or.jp/matsuyama/tomo/

⁶⁾ 例如2022年,札幌局对道内3,000居民的“驻地记录”收视调查发现,地方支持度高于城市。
https://www.nhk.or.jp/hokkaido/articles/slug-n5d6c77938e7d